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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航

会改的,一篇极限两小时写出来的东西。很难过

Summary:阿尔弗雷德正在进行绕日旅行,替人类最后一次如此详细地注视太阳系。






阿尔弗雷德绕了太阳一周,花的时间要比在地球上长得多。国家意识体真的比人类更适合做这件事,因为他们的生理结构更能承受孤独而不会被此压垮。


他坐在小小的太空舱里玩数独游戏,基尔伯特教他养成一种古怪的但让他莫名觉得有意思的严谨的习惯,总是去关注数字并记录它们。这也许是因为地球上的人们大多数时候倾向用数字表达理性,他不知道,地球这个词已经开始让他感觉有一点陌生了。


第七千零四次,他填上最后一个数字后合上笔盖把它掷到一旁。他的ps4正在充电而他的举动意味着他暂时不再想玩儿数独游戏了。几天以来——如果他的时间概念真的还准确,他惊讶地发现他感到无聊的时刻在增多,就好像曾经有一团火焰在他心里无穷尽地燃烧而现在它却因为寒冷而变小变弱。


真的有一点冷,但当他抬头望去,他知道他正在近日点,那火焰不能是绚丽甚至可以说是单调的,在寂静中燃烧又把寂静燃烧殆尽,以一成不变的方式做一件周而复始的事,阿尔弗雷德也曾经被这伟大的徒劳打动而被蒙蔽,真的错以为自己所处的宇宙也能亘古不变到永远。


他好奇舱室的温度控制系统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但眼下,他并不急着修复它。他已经绕了太阳一周,但距离他能回家的时间还有很久。他需要再绕太阳一周,这段时间里他能够收集足够多的数据,虽然连他自己都不清楚那些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处:毕竟,人类已经计划着离开太阳系了。


也许是为了在遥远的未来,在人类变得不像人类的时候用来缅怀,用来寻根究源以求真正的自我;就像当有时他坐在曼哈顿的高层公寓里的时候。房内一片漆黑而手机正发出嗡嗡的提示音,他知道无数数据在光缆中流动就像星星穿过大陆却又感到时间在身上停滞,超现实地感到沉寂里有繁华世界的人声让他想要大笑却又感到迷惘地无法抽动嘴角。


光化学烟雾在他的窗外弥漫,他看得见它们在与酸雨的雾滴发生五彩斑斓的化学反应变得毒性更甚;娱乐,更多的娱乐,简化压缩的书籍在他脚下的大陆甚至世界风靡,仅仅几分钟,一点点的思考或甚至不需要任何思考,你能享受假装获得知识的快乐;他喜欢热闹嘈杂让他想到彻夜的狂欢和派对和一整个朋克乐队,但他以前他能在嘈杂里听见有人欢笑也有人哭泣,而现在只是笑声却没有人再因为某种沉重的情感恸哭。


他逃似的奔回房间,在那里有一张美国地图而他会忍不住长久地凝视着它,沉重地喘息着因为他能感受到旧的日子里的疼痛和甜蜜真切地浮现心头,现有的血液被抽走,他脱胎换骨地重新变回旧的那个阿尔弗雷德。现实里他总是昂首阔步地前进就像他从不在乎过去,但有时英雄在风里也会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他回望过去,才得以维持过去自己身上那些美好特质与现在这个存在的联系。


这么说来,他倒是在做一件对全人类都意义非凡的事。不过这就像他一贯所做的那样。他忍不住露出一个小小的骄傲的微笑,但并非心满意足。舷窗外的那个恒星是否怀揣愤怒他不清楚,但那些橘黄色的光芒就像怀着一种隐痛去报复那些小小的行星,因为阿尔弗雷德发现他难以在明亮里觉察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包括他称作家的蓝色星球。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再用“回家”这个词,因为当他再回到地球的时候,他生活过的痕迹估计已经被抹去快要变得干干净净,就像搬家前家具已经被稳妥地打包送走后空荡荡的房子。

他站在门厅前,最符合他性格的做法一定是露出能看到八颗牙齿的笑容,拦下黄色出租车在嘟嘟的乐声里欢呼着,像只甲壳虫驶向崭新的明亮的公寓。落叶被他经过时带起的风卷下,缓缓下落的滞空过程中与史努比一起跳一曲很柔和但让人心情愉悦的舞——但,不,不,他就是没有办法不去感到怅然若失,就算他送走过无数旧的东西又迎来新的,在长久的这些年来,他发觉他没有变得更加漫不经心而是感到更加依依不舍,而且更加迟疑难以行动,不像以前他面对这些事的时候那样。


他记得他把英国送给他的那个玩具士兵扫下桌子。他后知后觉地觉得没有意义因为他马上就要离开这栋屋子。一杆枪握在他的另一只手里。他这么做的时候没有流下眼泪,也许可以说是面无表情让他自己都感到陌生,只是感觉每一个关节里都炸响一声枪响,有什么紧箍着他的东西让他愈发疼痛。


那时他的确不舍,当他松开手的时候,他知道自己的动作是决绝的而且无法改变。他离开那里,后来在北方跌爬滚打的时候遇见了基尔伯特。对方教导他,严厉地一次次地把他击倒在尘土飞扬的沙地里,就算在这些时候他都微笑着,“你想家吗,小东西?”基尔伯特问,他只扬起一边嘴角的时候的笑容看上去志在必得又嘲弄非常,而仰躺着的阿尔弗雷德咽下痛呼,死死盯着对方红色的眼睛,愤怒但对象并不是对着眼前人而是遥远的却又给予他尽在咫尺的重压的那个存在。

“不是!”他听见自己嘶嘶地从牙齿间吐气:“这里还不是我真正的家。还不是。”他攥紧拳头,他一点儿也不想停下。


尽管不舍。


想到这里,他突然回想起这趟旅途的出发前,他要绕太阳两周的消息传遍世界的时候,基尔伯特曾发给他一条私信。那个人说:“你可别想家,小东西。”


尽管现在通讯如此发达,国家们会在社交软件上更新自己的日常,但在那一瞬间他还是惊觉很久都没有这样一个亲昵而且让他感觉熟悉的人出现在他的视野里问候他了。


他在社交网络上有很多朋友,大多数的他们都和他拥有相同的爱好让他们能充满热忱地与彼此对话,但对他来说,真正熟悉他并且他也熟悉的人还是几百年来那些同他一样的国家意识体们。就算他甚至不能把他们其中的一些人称作朋友。可那一刻他发觉自己很久很久没有与他们进行过一场真正的对话了,生活节奏是那么快转瞬间他们就要掉头卷进新的忙碌里,而且不断努力还要同时保有可以改变糟糕现实的希望。他们只是隔着屏幕,隔着无数条电缆,隔着数千数万米的距离,偶尔瞥到对方的生活,然后下一秒转移视线便不再记得刚才看到什么。


他记不得上一次和加拿大坐在一起喝咖啡,聊到一头北极熊的时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也许是前几年的圣诞节,他北边的兄弟邀请他去到多伦多,那里有一栋小而温暖的别墅。


在他踏进那屋子的第一秒,他就感到都头发上的雪花因为壁炉散发出的热量熔化了。那晚上他们所做的每一件事他都记得,他们最后甚至在一起玩了一局FIFA: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对西班牙家的足球俱乐部其实很有兴趣,他当时决定把这件事告诉西班牙,但在那晚后他就把这事儿彻底抛到脑后了。


还有一件事他也不记得了。


加拿大。马修,在那晚,他是什么样子的?


他惊讶地发觉,回忆里的细节如此清晰但他却看不清加拿大的脸。他当然知道加拿大是什么样子的:白皮肤,金色的卷曲的头发(但摸起来却异常柔软),他的眼睛是紫色的,比葡萄要圆而且明亮。但他记不起那一晚对方的神态了,就像隔着一团温暖的牛奶味儿的迷雾,只能模糊地看到五官而看不清神态。


而基尔伯特——他又和大多数的国家意识体不一样,比起其他人,他似乎更清闲,他有更多时间去深度思考,去实践他那些有趣的想法,去交谈去倾听。他身上有很多阿尔弗雷德渴望得到的东西,而他似乎还和以前一样不吝啬分享。这条私信让他意识到他是多么缺乏又多么需要一点交流。面对面的当然最好;但如果不行,它至少也要是慢慢的,像炉上的小火慢慢地把锅底烧热,再把热量传到锅底上、表层辣酱下的炖菜里,熬出香喷喷的味道。


但阿尔弗雷德最后还是像很多年前顶撞他这位老师的那个刺儿头一样,他回复:“噢,尽管放心!我可不会想家!”看看,这是多么阿尔弗雷德式的回答,说得像他的前进永远不需要代价,他有无穷尽的精力和勇气去朝前走不需要回到过去再重新汲取动力。


他只是怕——他总是号称自己无所畏惧但他少见地害怕,也许一旦他放开话闸,敞开心扉,和基尔伯特“聊聊”的话,他会不舍,他会留恋,他会像个逃兵一样在出发前就把探出大气层追逐光芒的头缩回来,不愿意离开他的家这么长的时间。他想停下但他知道其实他不能。


尽管不舍。


而现在他想到他将来的某一天不得不离开地球,这一天其实已经非常非常近了,他感觉自己能够触碰到那具象化的期限。就在他完成下一圈绕日的行程并返回地球后。


他似乎是离开地球的最后几趟人,因为绕日旅行需要的时间是在太久太久。他猜想等他回到地球,英国、加拿大、西班牙、基尔伯特——或许都已经离开了,成为望远镜逐渐注视不到的如同小小飞虫的光点,他不知道他们是否在启程前心怀不舍,是否对与他不道而提前上路感到遗憾或者抱歉。他不知道他们是否知道在近日点,离他们如此遥远的地方,阿尔弗雷德正感到空荡荡的,巨大的不舍在他内心里膨胀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到他本人都惊诧的地步。阿尔弗雷德感到不舍。


他想要在他回到地球,并且脚步匆匆地收拾行囊的时候,有人会拍着他的肩膀告诉他:“不要想家,小东西。”


因为会有人陪着他,而那些人在的地方会有回忆,会有阿尔弗雷德过去熟悉的一切,而对于阿尔弗雷德来说,他们在的地方就会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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